中華印刷科技學會名譽理事長 黃義盛

2016年中開始，中國煤炭、廢紙價格開始飆漲，到年底漲幅約50%及30%，加上環保因素淘汰落後產能約530萬噸，這讓工業用紙全年漲幅約58.3%(表1)，紙箱漲幅也超過35%，接著在8月份文化紙及白紙板價格也開始陸續上漲，到年底共漲五次，漲幅約在20-30%；而2016年的台灣紙價除了年底工業用紙漲價約10%外，文化用紙及紙板價格因為進口紙價調漲而微幅調升約5%。

表1:2016年中國芯紙個月每噸價格表      單位:人民幣

資料來源:名片全能王

進入2017年上半年，中國紙價還是堅挺，到6月底因環保而淘汰落後產能再增加約500萬噸，七月底中國正式向WTO宣布禁止未分類的廢棄物進口，到9月中國廢紙價格因而再度飆漲約60%，也讓工業用紙再飆漲40%，但11月一個月內價格調降6次，跌幅約達30%(表2)，到年底的文化紙及白卡紙價格漲幅在25%以上；國際漿價及歐美紙價本來是較平穩的，但中國紙價帶動了國際漿價開始飆漲，今年九月份開始，長纖紙漿連四個月上漲，漲幅每噸高達240美元約35%，而歐、美、日紙廠也在12月及1月的文化紙及白卡紙報價調漲約10%，紙價的暴漲暴跌對2017年絕對是驚悚的一年。

表2:2017年瓦楞芯紙每月漲跌表

資料來源:生意社

中國出口到台灣文化紙及白卡紙市場佔有率已達30%，中國紙價的飆漲當然也影響到台灣，工業用紙在2016年底調漲約9%，4月後又調漲約7%，總共一年調漲約20%左右；2016年進口紙價約僅10%的調升，但進入2017年的下半年，進口紙價幾乎每月都要調漲，到年底文化紙進口價漲幅超過25%，白卡紙漲幅約在20%，2017年台灣文化用紙調漲四次，漲幅約25-28%以上。

表3:2016至2017年紙價上漲情況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單位:噸價

資料來源:市場資料整理

2018年初台灣紙價還會再漲，主要是年底進口紙漲價成本的反應，但現在進口紙及紙板的國際報價還再漲，加上國際漿價已漲到歷史的高點，所以紙價短期要由漲轉跌是有點困難，華紙已率先預告2018年2至3月間文化用紙會再漲；而中國紙廠年底以減產來減輕庫存壓力及控制紙價，但因為過去漲幅過高，未來紙價跌價還是有可能的，尤其是工業用紙的漲跌幅波動過大，廢紙及工業用紙在2017年底的暴跌，這都讓市場對紙價呈現不穩定及沒安全感，年底的國際紙價暴漲又讓以文化紙及白卡紙呈現價格堅挺的基礎，所以2018年的紙及紙板價格漲跌各有想像空間。

以下我們來看看國際漿、紙及紙板價格波動的一些背景因素，這對未來紙價漲跌趨勢的判斷是有幫助的:

一. 國際紙及紙板的市場消費結構

據RISI預測，2016年全球紙及紙板市場年需求量約4.12億噸，其中新聞紙約占5.4%、文化用紙占25%、工業用紙占37.5%、家庭用紙占8.9%、其他紙及紙板占23.2%；而以2015資料分析全球每年人均消費量(Per Capita Consumption)約56公斤(表4)，其中新聞紙約14公斤、文化用紙約13公斤、包裝用紙約21公斤、家庭用紙約5公斤，其他紙及紙板約13公斤；以國家消費量分析，美國約221公斤、拉丁美洲約45公斤、中國約77公斤、台灣約179公斤。

表4:2015年全球紙及紙板消費結構(單位:公斤/年人)

資料來源:RISI

再以2006到2015年的全球紙及紙板消費量的資料分析(表5)，年均消費成長約1.1%，而1995至2005年的消費量年均成長約2.7%，但新聞紙年減約4.5%、塗佈雜誌紙年減約3%、非塗佈雜誌紙年減約2.2%、銅版紙年減約1.2%、道林紙年增約0.2%、工業用紙年增約3%、家庭用紙年增約3.2%、紙板年增約2.6%、包裝用紙年增約1.9%、其他紙及紙板年增約1.2%。中國在2005-2015年紙及紙板消費量年增約6.9%，印度則約6.1%，而中國在1995-2005年的紙及紙板消費量年增約9.1%，印度則約7.5%；就紙及紙板生產量分析，2005至2015年間，日本減少約5.5%，北美減少約20%，西歐減少約8%，全球成長的動力來自亞洲、東歐及拉丁美洲等地。

表5:2006到2015年的全球紙及紙板消費量結構分析

資料來源:RISI

二. 全球漿市場消費結構

據RISI調查報告，2016年全球紙及紙板消費量約4.12億噸，估計使用4.25億噸漿，其中回收紙製漿占約2.44億噸，處女漿約1.81萬噸，其中有約1.17萬噸用於直接造紙，在市場銷售用漿則約6400萬噸，屬於長纖漿約2500萬噸(39%)，短纖漿約3200萬噸(50%)，其他700萬噸(11%)則是熱磨漿、未漂白漿及特殊漿等；而依全球漿紙聯盟(PPPC)2005年至2015年資料，漂白桉木短纖漿(BEK)年增漲約8%，是全球成長最快的漿種，其他漂白短纖漿(BHK)則年減約1.9%，而NBSK及BSK等長纖漿及高得率的磨木漿(BCTMP)也有微幅成長，其他的漿種則呈現衰退(表6)。

表6:全球各種銷售漿種出貨量結構

資料來源:Brian McClay & Associates Inc.

據Hawkins Wright的調查報告(表7)，2015年全球漂白長纖產量約2435萬噸，主要生產的在北美、北歐及拉丁美洲，70%的產量是出口為主，出口地區以中國(占43%)、亞洲其他(占22%)及西歐(占24%)為主;漂白短纖漿產量約2980萬噸，主要生產國在拉丁美洲及亞洲，67%產量是出口，主要出口區中國占約26%，西歐占約21%，亞洲其他國占約8.1%，北美占約6.8%。

表7:2015年全球銷售漿產銷量結構

資料來源:Hawkins Wright

以PPPC的統計報告，2016較2006年中國銷售漿進口消費量增加約182.3%，但中國以外的國家的進口消費量卻減少3.3%，而由Hawkins Wright的資料庫分析，2000年到2016年中國進口長纖年成長約14.8%，進口短纖的年成長約14.2%，而據中國紙業統計，2016年中國進口漿總量為2106萬噸，較2015年增6.1%，但不含溶解紙漿(Dissolving Pulp)進口量1881萬噸，較2015年增加7.1%，而2017年1至11月進口量已增加至2177萬噸，較2016年同期增加13.9%；再以2016年中國紙及紙板的生產量約10855萬噸 (表8)，較2015年增加1.35%，其中新聞紙及塗佈紙的產量是衰退的。

表8:2016年中國紙及紙板的生產及消費量        單位:萬噸

資料來源:2016年中國紙業年報

而分析2016年中國紙漿的消耗情況，總需求量約9797萬噸，較2015年增0.68%，其中木漿消耗約2877萬噸，較2015年增6.04%，進口木漿約1881萬噸較2015年增7.06%，廢紙漿約6329萬噸，比2015年減少0.14%，其中進口廢紙製漿約2308萬噸，較2015年減少3.51%，其他非木漿約591萬噸，較2015年減少約13.09%，這顯示出中國紙業的發展依賴進口木漿將越來越高，再以2017年1-11月中國海關統計，進口紙漿總量已達2177萬噸，較2016年同期增加13.9%，尤其2017年6月後，中國新的環保政策，淘汰落後產能及限制未分類的廢紙禁止進口，11月份的漿進口量高達233萬噸，較2016年增加21.4%，這麼瘋狂的搶進口漿量，難怪9月後的國際漿價在短短四個月內每噸狂漲240美元，中國現在每年需要增加約200萬噸的銷售漿，這足以撼動國際漿價及紙價的變化。

三. 國際銷售漿(Market Pulp)的價格波動

國際銷售漿的價格波動主要是來自於供需量的變化，如果有新的漿廠造成供給面增加，讓全球漿的庫存量增價格就會跌，而相對的漿廠運轉率就降低，所以國際漿價的漲跌，跟全球主要20家漿廠的庫存量減增基本是正相關的；依Brian McClay & Associates Inc.公司估計(表9)，漂白短纖漿在2019年前應有875萬噸的新產能，而漂白長纖漿在2018年有約280萬噸的新產能，這都超出增漲的需求量很多，所以預估漿漲價期間應該落在2018年年底以後(表10)，估計每年漿價應有5.5%的上漲空間，但由於APP的380萬噸新產能不順利，加上中國在2016年匯率貶值約10%、環保因素的淘汰漿紙落後產能(兩年約1000萬噸)，禁止未分類廢紙進口，先讓國內漿及廢紙漲價後續讓紙價狂飆，再搶購國際紙漿(每月增加約50萬噸)，這讓國際漿價在2017年第四季接著狂飆的機會。

表9:國際長短纖漿的新產能及漿廠設備運轉率

資料來源: Brian McClay & Associates Inc.

表10:2020年前國際長短纖漿到中國價格波動表

資料來源: Brian McClay & Associates Inc.

談到過去10年來的國際漿價波動，最低價是在2009年3月，北美長纖每噸僅535美元，歐洲短纖僅501美元，中國短纖僅382美元，而到2011年7月，北美長纖漲到每噸1040美元，歐洲短纖漲到850美元，中國短纖漲到739美元，再到2012年9月，北美長纖跌到每噸645美元，歐洲短纖跌到755美元，中國短纖漲到635美元，這時居然短纖比長纖貴，但到2014年4月，北美長纖又漲到每噸830美元，歐洲短纖漲到762美元，中國短纖漲到626美元，再到2016年12月，北美長纖又跌到每噸630美元，歐洲短纖又跌到652美元，中國短纖又跌到524美元，但由2017年8月北美長纖每噸約675美元，歐洲短纖已漲到891美元，中國短纖已漲到635美元，接著後續幾個月的漿價就飆漲，到2018年元月份北美長纖每噸約925美元，歐洲長纖現貨已漲到1016美元，歐洲短纖現貨也漲到993美元，中國短纖已漲至到759美元，比較2017年元月的漿價，一年內北美長纖每噸漲約42.9%，歐洲短纖漲約28.1%，中國短纖漲約30.9%，而過去10年價格最高紀錄約在2011年7月，北美長纖價格約是1040美元、歐洲長纖現貨約1018美元、歐洲短纖現貨價約850美元，中國短纖現貨價約739元，現在價格除了北美長纖還差約115美元外，其他地區的長短纖都已超過過去最高價漿價。

但以2018年元月價格，國際漿價再漲的氣勢已減弱，尤其中國短纖價格已平穩，即使中國以減產來減緩庫存壓力，但還是面臨大量搶購銷售漿進口量(估計每月多50萬噸)到碼頭的壓力，加上國際銷售漿新產能也陸續出來，因設備故障而停產的南美漿廠也恢復正常生產，這些因素都讓漿價再漲的機會已變小，回跌的機會也不是沒有，這也影響到未來中國紙價的下調空間，即使第二季是中國教科書用紙的旺季，但紙價是否會有轉折，值得觀察。

表11:2009至2018年國際漿價波動表

資料來源:FOX、原物料行情

我們再分析過去兩年每月的國際漿價變化與趨勢(表12)，北美長纖、歐洲常纖現貨、歐洲短纖現貨、中國短纖現貨國際漿價格的主要指標，以過去兩年這四種漿每月的平均價格，歐洲長纖現貨比北美長纖每噸貴約150美元，而北美長纖現貨也比北美長纖每噸貴約350美元，歐洲長纖現貨比歐洲短纖現貨每噸貴約80美元，但歐洲短纖現貨卻比中國短纖現貨每噸貴約180美元，這也表示單就漿價差異，也影響到北美、歐洲及亞洲間紙價的差異，更顯示製漿及造紙產業在亞洲及南美是很有競爭力的。

表12: 2016到2018年國際漿價變化與趨勢

資料來源:原物料行情資料庫

我們再由Hawkins Wright 分析國際各地到中國港口的製漿邊際成本(表13)，漂白長纖紙漿(BSKP)成本最低的國家依次序為俄羅斯、智利、瑞典、美國、西班牙、法國、德國、芬蘭、加拿大、日本等，各地漂白長纖紙漿的邊際成本最高差約170美元，而漂白短纖紙漿(BHKP)成本最低的國家依次序為巴西、印尼、智利、烏拉圭、俄羅斯、芬蘭、西班牙、瑞典、加拿大、東歐、美國等，各地漂白短纖紙漿的邊際成本最高差約230美元，這也說明漂白短纖漿在南美及印尼的成本是很低的，產能也夠大，所以對國際漂白短纖漿的訂價是很有影響力的，但對漂白長纖漿成本最低的是俄羅斯、芬蘭等，但美國及加拿大的產能卻占約一半，所以北美在漂白長纖漿的訂價還是有主導性的；而由各地漂白長、短纖漿的成本比較，每噸相差約80美元是合理的。

表13: 國際各地到中國港口的製漿邊際成本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位: 成本$/噸CIF中國港口

資料來源: Hawkins Wright Database

四. 未來國際紙業市場展望

影響未來國際銷售漿、紙及紙板的市場趨勢，還是在中國市場的需求變化、國際紙漿新產能的投入等關鍵因素，事實上中國近年來紙及紙板消費量增長已遲緩(約1%)，近兩年的紙價飆漲是政府環保政策(淘汰落後產能及禁止未分類廢紙進口)，成本(能源、匯率、國內漿價等)上漲，紙廠聯合壟斷等帶來紙價飆漲，也因搶購國際銷售漿帶動國際漿價急漲，但這漲價幅度已過高，相對於中國進口銷售漿的需求持續強勁(年均成長約7%)，會對國際銷售漿長期的供需與價格變化成為關鍵的因素，但2018年底前的銷售漿新產能的投入還是很高，相信今年的漿及紙價再飆漲機會不大，但要回復過去漿價低於600美元、文化用紙低於700美元的機會也微乎其微不高 ，所以2018年將是觀察未來幾年漿及紙價變化的關鍵年度。

談到大陸紙廠的聯合壟斷也是這次紙價飆漲的關鍵因素，尤其是嚴格執行的環保政策讓小廠關門更有利大廠對市場的掌握，以銅版紙廠商APP(中國)、晨鳴紙業、太陽紙業為代表的前三大銅版紙廠的廠能集中度達到中國的78.6%，白卡紙也是一樣，APP、晨鳴、太陽、博匯等產能集中度也在80%左右，工業用紙的瓦楞芯紙及面紙雖然集中度沒那麼高，但廢紙及芯紙價格的大起大落，也都感受到背後存在著人為操作的跡象，過去兩年來，這些紙廠都是每月最後一天集體漲價、先收單再報價、聯合停產以減輕庫存壓力，哄台廢紙及搶購漿價等手段，2017年11月進口漿高達233萬噸，較正常月份多出30%，同月中國紙及紙板總產量較2016年同期減少約3.4%，這些都是搶購及停產的結果， 2018年度會再發生嗎?

中國造紙業的崛起，對歐美的文化紙及紙板廠造成很大的壓力，過去10年，北美紙及紙板產量減少約20%，歐洲則減少約8%左右，相對中國則增加55%，未來印度將會是繼中國在紙及紙板的生產或消費量，成為成長快速的地區，而歐美紙廠轉型的方向將發展特殊紙及溶解漿的應用為主；由Brian McClay & Associates的報告提到，全球特殊紙市場年需求約2500萬噸，應用在工業用途、膠帶、標籤、食品、裝潢、醫療、過濾用途、建築及其他等；而由於微塑料(Microplastics)造成全球海洋嚴重汙染問題，採用溶解漿(Dissolving Pulp)來生產纖維素纖維(Celluosic Fibres)產品來取代塑膠產品，Nova研究機構預測，纖維素纖維相關產品需求將由2013年的600萬噸，增加到2050年的8400萬噸，這些是歐美紙廠急於轉型的方向，更是台灣造紙業未來值得關注的題目。